沈瑾妍送沈老伯爺回屋後，又讓凝秀拿來了自己的藥箱，將老伯爺腦後的頭發剃開了一些，這才看到後腦皮層上破了個口子，口子摔得大，但也不算深，不用縫針。

細心地處理完沈老伯爺的傷口，沈瑾妍這才松了口氣，又對老伯爺道：“這傷口我已上藥包好了，若是祖父不放心再請個大夫來瞧瞧？”

“不用了。”沈老伯爺仰靠在身後的彈墨大引枕上，長長地舒了口氣，看向沈瑾妍的目光中帶著一抹慈愛，“你這上了藥之後我都覺得腦後沒那麽疼了，看來果真如你爹說的，你這手醫術沒白學。”

“祖父過獎了。”沈瑾妍佯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，沈老伯爺這是皮外傷自然好處理，醫術裏面針灸是最不好把握的，這才是她如今著力學習的地方。

“九丫頭……”沈老伯爺看著沈瑾妍似乎沈思了良久才斟酌著開口，“你們姐妹去寺廟上香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，都是四丫頭心思不正差點就害了你們。”

沈瑾妍驚訝地擡頭，“祖父是如何知道的？”這件事情她連楊氏都沒告訴呢，就是怕她娘擔心。

“碰到小唐大人，他告訴我的，以他的身份怎麽可能會說假話？”沈老伯爺苦笑一聲，“家門不幸啊，不過明兒個四丫頭就要被送進家廟裏去了，這輩子應該也不會再回沈家了，如此你可能原諒她？”

沈瑾妍沈默了下去，她早就猜測這事可能是唐煜告訴給沈老伯爺知道的，眼下只是從老伯爺口中又證實罷了。

不過原諒沈瑾婉，她自問不是聖人，做不到如此大度。

看著沈老伯爺一臉期待的神情，沈瑾妍心裏不由“咯噔”一聲，其實她也能明白老人家的心思，家和萬事興，就算姐妹之間有什麽齟齬，他也希望能大事化小，小事化小。

再說如今沈瑾婉已經落得這般淒慘的地步，若是她再不依不饒地追究下去，只怕沈老伯爺原本對她生起的心疼與憐惜都要打個折扣，反而認為她是不懂得體恤和寬容的人。

這樣一想，沈瑾妍便輕輕點了點頭，“祖父說什麽孫女就做什麽，一切都憑祖父安排。”卻閉口不提要原諒沈瑾婉的事情。

不過聽在沈老伯爺耳朵裏卻是受用的，他不由緩緩點頭，“就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孩子，今兒也鬧騰了一天，你身上有傷快回去歇息吧！”

“那祖父您也多註意歇息，”沈瑾妍點頭起身，又囑咐沈老伯爺，“這兩天多吃些補血的東西，後腦勺的傷口千萬不能沾水，我明日再來給您換藥。”

“去吧，不要讓人來打擾我，我老頭子要好好靜靜。”沈老伯爺笑了笑，目送著沈瑾婉離開，等著整間屋子裏都靜了下來，他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。

這次快刀斬亂麻地處置了沈瑾婉，他是不想多生事端，沈瑾婉這丫頭雖然有些小心機，但也不至於如此膽大，若是這背後還有什麽主謀是他們惹得不起的……

沈老伯爺瞇了瞇眸子，原本混濁的老眼中閃過一點精光，想到這一點他才要將沈瑾婉給送走，就算將來牽扯上什麽他們沈家也能及時地撇清幹系，不能被一個小丫頭給牽著掉進了坑裏，再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，這渾水還是不要淌得好。

沈瑾妍出門後臉色亦是沈了下來，將沈瑾婉送走雖然不是最好的結局，不過她也能勉強接受，如今就看鄭氏會不會一道走了，就怕鄭氏會舍不得這偌大的沈家。

“妍姐兒，老太爺怎麽樣了？”沈瑾妍轉過回廊便遇到了孫氏婆媳幾個，她們是隨後跟來探望沈老伯爺的，不過瞧著孫氏那眸中帶笑走路如風的模樣，沈瑾妍也知道看著鄭氏母女倒黴，孫氏心裏其實是十分痛快的。

“祖父的傷口上過藥了，眼下正歇息呢，大伯母還是明日再來探望吧。”沈瑾妍攏了攏衣袖說出了沈老伯爺的交待，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太多，只怕老人家心裏也要好好捋捋清楚，家族和親人孰輕孰重，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桿稱呢。

“這樣也好。”孫氏爽快地點頭，又上前來攜了沈瑾妍的手往回走，“妍姐兒，這次老太爺一回來就處置了婉姐兒，你說是不是和你有關？”

每個人都愛熱鬧和八卦，孫氏自然也不例外。

嚴氏在一旁扯了扯自己婆母的衣袖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沈瑾妍一眼。

沈瑾妍倒是搖了搖頭，輕勾唇角道：“這個我也不知啊，許是四姐姐哪裏犯了錯祖父才要懲罰她吧，不過這之後的事情咱們都沒想到……”意思是指沈瑾婉被老鼠咬傷臉，恐怕也就是因此她才會瘋魔吧。

“不過我看婉姐兒似乎挺恨你的，也不知道這丫頭是不是真的瘋了……”孫氏略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，她不喜鄭氏是真的，不過沈瑾婉這丫頭嘛她也說不上多討厭，畢竟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如今毀了容也算是一朝前途盡毀，眼下人也瘋了，下半輩子就要與青燈古佛為伴，想想也是令人扼腕嘆息的。

沈瑾妍沒有接話，若不是她運氣好，恐怕令人遺憾的對象就要變成她自己了，所以對沈瑾婉的遭遇她一點也不同情。

若是孫氏知道這一切還是她一手促成的話，恐怕眼下就不是這個反應了。

出了正院後沈瑾妍與孫氏婆媳分開走，沈瑾妤掉在最後還對她眨了眨眼，輕聲道：“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。”

沈瑾妍笑著點了點頭，這個八姐與她倒是投緣，她自然是歡迎的。

“小姐，這下四小姐被送走了就天下太平了，咱們也不用日日跟防賊似的。”紫鴛拍了拍手一臉的喜意。

沈瑾妍卻是搖了搖頭，眸色深深，“這可不好說。”

走了一個沈瑾婉，可還有她哥哥沈瑾惲呢，再說若是鄭氏依然還留在沈家，將來或許她還更要提防才是，鄭氏的手腕與城府可不是沈瑾婉一個小丫頭能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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